期待了四年,終於可以出產房!
向來都覺得生命的誕生是一件很神奇而且令人感動的事,很想有日見證這個歡欣快樂的時刻。
只可說,媽媽,真的很偉大!特別是選擇順產的媽媽,甘願接受世上最痛的十級陣痛,而且是持續十多小時的痛楚。
「7房入人,開8」
中央廣播響起,旋即湧入一班助產士,推著媽媽入7房,我們也悄悄地跟在後面,再悄悄地鑽入產房看。
(註:開8,子宮頸擴大的度數,開10才可以生,大概一小時開一度,所以痛足十多小時)
「呀!~!!!!~~~~~!!!好痛呀!!~好谷呀!!!我好想屙佢出黎呀!!」
隨著愈來愈痛,頻率愈來愈密的陣痛,新手媽媽忍不住大叫
「太太,唔好屙呀,未係時候,合埋口啦!唔好浪費哂D力去嗌啦,如果唔係,到真係要生個陣就無力屙BB出黎架啦!」
「呀!~!!!!好⋯⋯痛⋯⋯呀!!佢要出黎啦!我無力啦⋯⋯」
「太太!你想唔想BB快D出黎,咁你就要合作先得架!望住我!聽我地講,跟我地教既方法做!你要聽話先幫到BB幫到自己架,BB就出黎,依家得你幫到BB」
時間一點一滴過去,對媽媽而言,時間彷彿停止,是世上最煎熬的時間。肚皮和子宮繼續劇烈收縮,每一下彷彿快把媽媽痛暈,媽媽面上冒汗,尖叫的聲音伴隨著抖震。在痛的時候,人類正常的反應是把身體捲起來,但為了生小孩,卻要靠意志強行把身體撐開。又痛又不能捲著,真的很辛苦。更辛苦的是,明明下體很「谷」,很想把BB生出來,但因為子宮頸未開到10度(不夠大),卻要忍著。這種感覺,大概是當你非常絞肚子,感到山洪暴發很想大便,卻不許你把便便拉出來,不同的是,這種「忍」的感覺強烈十萬倍。
雖然媽媽一直有吸「笑氣」(止痛氣體),但子宮收縮的強度實在太大,痛的感覺依然。
在子宮頸開到8被推入產房起,多捱1.5hrs,每2-5mins陣痛一次,忍受千刀萬割的撕裂之痛後,子宮頸終於開到最大的10度,孩子準備出世了!
「媽媽,依家唔可以再吸笑氣啦」連止痛氣體都開始停止,以防媽媽不知道痛而沒力生小孩,因為子宮收縮的痛,可以令媽媽知道什麼時候應該用力,不痛就要把身體放鬆,否則媽媽和bb都會缺氧,媽媽更會浪費了不必要的力氣。
因為子宮頸不夠大,助產士隨即拿起鋒利的剪刀,在媽媽最痛的時候(子宮收縮得最強,下體肌肉撐得最薄),用力一剪!沒錯,事前完全沒有下任何麻醉藥,「監生」一刀剪下去!伴隨著長達3-5cm的傷口,血湧而出,BB的頭仔又多看一點。而媽媽,一點都不覺得那一刀剪下去的時候是痛的,因為生孩子的痛遠遠蓋過了剪肌肉的痛。可想而知,生仔,是多麼的痛楚,就是傳說中最高的10級痛。
「加油呀!見到BB個頭仔啦!依家用力!用力!再用力!合埋口,唔好叫出聲!唔係浪費左喉嚨既力呀!合埋口,繼續屙!閉氣!屙長D!屙長D!」連痛到叫出來的權利都不容許,那怕只是「嗯嗯」般絲弱的叫聲也不許發出,以防洩氣。
助產士不停為媽媽打氣,同時提醒她要集中,因為這一刻是最關鍵的時候!
「唔好再嗌啦!聽唔到BB心跳,BB會好危險架!」
突然,原本跳得很快的BB心跳聲(有放大聲音的儀器貼在媽媽的肚皮)消失在空氣間⋯⋯
「BB心跳聲聽唔到,即刻call人入黎幫手,call埋MO(產科醫生)」
我們的呼吸彷彿緊張到止息了,該不是⋯⋯
不要吧!來到最後一刻,最關鍵的時候才⋯⋯求神拜佛,不要,千萬不要⋯⋯
「噗..噗..噗..噗..噗..」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下,突然回復BB的心跳聲,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。
「係啦!BB個頭仔出左一大半架啦!再用力!差少少炸!加油!」
「用力!用力!用力!用力!用力!用力!用力!用力!」
隨著媽媽谷紅了的面,打氣的聲音此起彼落,整個產房的節奏頓時急起來,彷彿我也跟著媽媽閉著氣,等待BB出世。
「wa~wa~wa~」
BB呱呱落地的哭聲打破了產房緊張的氣氛,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,爸爸媽媽開始有笑容。
寶寶,出世了!
把BB清潔好,吸走黏在口鼻的胎水,穿好迷你紙尿片,戴著小帽子,伏在媽媽的胸膛上。媽媽感動地望著女兒,爸爸望著太太和女兒滿足地微笑,那一刻的畫面是多麼的溫馨。
再痛,也值得!
媽媽,真的很偉大!
十月懷胎(其實~九個月),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和重,身體也因為多了一個小寶寶而產生不少轉變和不適,亦因為這個寶寶,媽媽要承受很多風險(eg:妊娠糖尿病、妊娠高血壓、產前/後抑鬱症⋯⋯甚至可能難產死亡)。在生產的過程中,忍受常人難以理解的陣痛,漸漸變成難以忍受的劇痛,經歷十多小時的痛楚後,又要在沒有麻醉針之下捱一刀,然後生完寶寶又在沒麻醉之下一針一針把傷口縫好⋯⋯
一切平定過後,又要開始每兩三小時餵一次母乳的忙碌、不停換BB的尿布、BB有什麼不適都擔驚受怕,怕他餓、怕他冷、怕他生病、怕他有什麼問題⋯⋯
孩子就是一切,養兒一百,長憂九十九⋯⋯
那一刻,我感動得有點想哭,特別是我這個愛旅行的不孝女,一年總有幾個月不在香港,在那些日子裡,媽媽一定很擔心我。所以回家馬上跟抱著媽媽說句:「媽,我愛你,多謝你咁辛苦生左我」
最心痛是,愛得太遲。
如果你也有感動的,僅記愛得及時,不要向父母吝嗇你一句的「我愛你」。
日期:2016年4月11日